山路弯弯

第二章

    “在这个群魔乱舞的年代，你只能依靠你自己，记住，不能相信任何人！”老村长那饱经风霜的脸上，镌刻着岁月留下的独有的沧桑，凝固着老一代特有的幸福，但就那么一点，转瞬就被那块刺眼的烧伤疤痕抹杀掉宁静的回忆。神给予他们幸福，再从他们眼皮底下拿走，甚至拿走回忆中鲜活的面容，留下伤痕累累的身躯与嚎啕大哭的人们。最后神只用一句“劫数”来轻描淡写的推托掉人们的乞求。老村长的话总是让我在夜半醒来，于是点燃青灯，清唱梵音。

    《幽清咒》、《幽魔录》，这两本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典籍，就在我开口后的5分钟内被姑父丢在我面前。“你能不能.......”姑父欲言又止，他知道，一切都太迟了，这可能是宿命，我注定不能答应他什么，因为，我也没有选择。《幽清咒》记载了幽冥符咒师的一门绝学，很抱歉，我不怎么喜欢这个总是让人产生寒意的称谓，也是第一次在书本上看到这么详尽的记录关于这个世人所陌生“职业”，一如和尚、道士一般，有的是因为生计所迫，有的是因不能承受情感之痛，有的是因为一种崇尚.....但凡加入幽冥行业的，却无一不是为着一个目标——杀戮。仇恨？情义？这或许在同行里被人嗤之以鼻，我这个入门级的后辈第一时间就有叛逆思维，但茫茫人海中，又有几个幽冥呢？我不肯定，也不感兴趣，我所需要的，仅仅是完成我的使命。

    《幽清咒》记录着大量的救援法术，属于道教分支，按书所记载：冥法上师著，共四章二十六卷，内有观音咒，以清铃之力，聚日月之光辉，有挽救危难之功效，铃起子位，聚月辉；铃起寅位，聚日浊，谈笑之间，接骨续筋，纵使挥斩于乱军中，犹无畏惧。内有.......我闭上眼，默记起咒语，不觉身边何时玎玲声起，待到睁眼看去，却又再无反应。此书的最后一节，提到了关于百魂铃，描述里不能尽详其外观，因其通体泛光，光亮如赤日。它曾在锦绣林山颠乍现，转瞬便消失在夜空中，后虽无数寻宝者为之殒命，仍然不知去向，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。此书却记载了另一个版本，凡得刑兵玉者，该物自现。

    《幽魔录》记载了大量的黑暗法术，不乏伤人夺命的恶鬼符与伤人于未知的鬼附系列法术。鬼附系列法术之所以是伤人无形，是被下咒后，往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感觉不适，然后会持续恶化，直到骨血尽化为水。在这本书的末尾，仍然记录了百魂铃，其记载与《幽清咒》如出一辙，但此书的撰写人在末尾告诫学习者不可兼修《幽清咒》，其作者没有标注，但从行文来看，两书绝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。

    虽不是面对清灯古佛，但生活却如是简单，白天我会帮佣人做家务，尽管姑妈和姑父一致反对，但他们坚持不过。日子缓缓流逝，陪伴我的是那散发着暗淡金属光泽的铃铛和一叠又一叠的黄纸。两年的时间很长很长，长到可以思念家乡七百三十个夜晚，但真正值得思念的难道竟真的就是家乡？亦或是村口那个孤单的坟茔？或者是里边躺着的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？我不知道，但那微风吹拂下，片片桃花飘落的狐狸坡，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，梦里那扎着小羊角编的女孩在树下跳着没人欣赏的舞蹈，虽然很动情，虽然很绝美，但没观众。或许，这注定是不需要观众来欣赏的美。两本书在我练习了无数次的恶鬼符的威力下化为粉末，微黄的粉末撒了一地，随即在窗外轻风的吹拂下落满整个房间。尽管两年来我一直在为这一天准备着，可真正来临，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。

我提笔，给老村长写了最后一封信，只有一句话：“我真的可以选择吗？”想再写点什么，却不知如何下笔了。终于，还是将信揉碎，点燃。赤黄的焰火在摇曳，如渺小的生命在尘世间可能转瞬即逝，也可能轰轰烈烈，但最后，不过是一片灰烬漫天飞舞。冬夜，微风。我常常这样立于窗前，体会这微凉的感觉，冰凉的空气如两道冰凉的小蛇自鼻子一直钻进肺里，带走心里那一点点余温。

“嘶”，一道闪光撕裂了空气，划破深夜的宁静，最后安静的躺在灰暗的石砖地板上。我揭开铃铛上暗盒，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块绿色的玉牌，有隐约梵文和老君驾鹤图。梵文记载了刑兵玉与百魂铃融会的咒语，最后是一段写到：“玉华山颠，星陨之所。有地藏星，携风雷而来，烈炎十日不散。得奇金，重三斤六两三钱，是以陨星之魂所聚。历二十六日，成铃，其形自成，音清远悠长。”其中还提到，得到它的主人非常担心这个绝世奇铃被人所盗，专门聘请了一百多名家丁日夜看护。但没过多久，铃铛消失不见，其全家人包括家丁全部痴痴傻傻。据说在他们体内，再没有灵魂的征兆。一说中了失魂散，铃铛被盗。一说该铃为百魂铃，为地葬星婚所化，专吸收并控制众生魂魄，那晚正巧是百魂铃完全成型之夜，所以有那样的惨剧。但，大家更愿意相信第二种说法，那晚，不少人亲眼看到该铃飞升至锦绣林山颠，通体烈炎，其光辉让宁海县城如沐日光，如同白昼。于是，该铃有了“百魂铃”这样一个称谓。而百魂铃，在这个世间只有一块属于它的刑兵玉，其余刑兵玉共三块，属于伏施、幽清、月澜。关于四个宝铃，各自都有一段传奇，月澜被奉为四铃之首，为当年冥法上师所用，随其升仙带走，再未于人世出现。百魂，以其阴毒二位居第二，三四分别为伏施、幽清。碧绿的刑兵玉，通体闪着幽幽绿光，似凝固的湖水，虽平静无风，但在内流淌着丝丝暗流，再细看，又什么都没有。那迷人的绿色，涌动的暗流，似乎宣示着此物的非凡以及其惊人的力量。玉置辰位，口念咒语，摇动的百魂铃寂静无声，刑兵玉化作万屡碧绿的蚕丝，纷纷飘向百魂铃，铃身绿光荧荧，随着与刑兵玉的完全融合，已经光艳夺目，铃口缭绕着似有似无的青烟，盘旋而上，消逝在铃身上的厉鬼口中。随着与刑兵玉的融合，铃身上方显现出八鬼渡桥图，鬼首衣带飘飘，手执八鬼令，张口似在吸取魂魄，青烟缭绕而上，正好会聚于鬼首口中。

锦绣林的冬夜，更显寒冷，常青乔木仍然郁郁葱葱，在黯淡的下弦月下，似绿似黑。林间空地，仿佛是那**重重包裹下的天井，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下，青草凄凄，霜晶闪闪。她，背对着我，已经等候良久。沉默，当我在心里默数到一千的时候，“叮”，一声清响，如时空中绷紧的琴弦断开，余音不绝之际，她已经来到我面前。应该是一如既往的苍白而美丽的面容，虽月光朦胧不可见，但心里已经勾画出她的脸庞，恍惚中，深邃的眼牟下，挂着水晶般的泪水。

“最后，我有个问题。”虽语音柔和，但清晰可辨。

“有什么就说吧，不然，也就没机会说了。但如果是请求原谅的话，大可不必出口。”我想让自己更冷酷一些，或许这样的话说出口，才能稍稍安定我那犹豫的心。

“十八年来，你恨过我吗？或者，一直刻骨铭心？”

“是的，无时无刻。你应该知道的！”我再一次背叛了自己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，这个女人，在过去的两年里让我有生以来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和母亲般的体贴，而此刻，我竟这样狠狠的伤害她，在她的心里，又何尝不是我一样的痛苦，经受着十多年的煎熬？

“好吧，你是对的，姑妈对不起你，但姑妈，没有对不起你的父亲，希望你记住了。”

“我会记得今晚的每一句话，然后刻在你的墓碑上。”

待续

史上最难游戏第2辑